如果一个国家的状况发生了巨大变化,如果发生了财富和力量的大发展,社会财富的分配经历了一场革命,这个新的事实会遇到敌人、会遇到反对,这是不可避免的。变革的敌人叫嚷些什么呢?他们说,社会状况的发展并没有同样地、同等程度地改善人的道德和人的内心世界,这个发展是一个虚假的、不可靠的发展,其结果对道德、对人都有害。社会发展的支持者有力地反驳了这个攻击,他们说,社会的进步必然牵涉到并带来道德的进步;如果外部生活安排得好些,内部生活就会高雅些、洁净些。问题就这样存在于新状态的敌对者与支持者之间。
我们把假设颠倒过来:假定道德的发展有了进步。致力于这一进步的人一般会作出什么许诺?在社会的最初时期,那些施教化于人的宗教统治者、贤人和诗人们许诺了什么?他们许诺社会状况的改善、社会财富更公平的分配。那么,我问你,这些争论,这些诺言包含着什么?有什么意思和含义?
它们含有这个意思,在人类自发的、天生的信念中,文明的两个成分即社会的发展和道德的发展是密切相连的,人一看到这一个成分时就立刻望着另一个。那些支持或反对两个发展中的这一个或那一个的人,当他们肯定或否定两者的联合时,他们正是出于这个天生的本能的信念才采取他们的立场的。不难理解,如果我们能使人类相信社会状况的改善将不利于个人内心的进步,则我们就能有效地贬低和削弱正在全社会中进行的革命。另一方面,如果我们许诺人类用改进个人这个方法来改进人类,则不言而喻,这个意向说明人们相信这些诺言,因而就利用这个信念而取得成功。因此,十分明显,人类发自本能的信念认为文明的各个运动是互相关连着的,而且是相互产生的。
如果我们研究世界史,我们将得到同样的结果。我们将看到人的内心的一切巨大发展都给社会带来了利益,而社会状况的一切巨大发展都给个人带来了利益。我们看到两个主要成分中的任何一个以惊人的效果显示出来,并给进展中的运动打上一个说明其特殊性质的印记。有时只是隔了很长一段时间,越过了千重障碍,经历了千种变化之后,第二个成分才显示出来,才来完善第一个成分已经开了头的文明。但如果你仔细考察它们,你立刻就会看出使它们结合在一起的那条纽带。天意的行程并非限于狭隘的范围,它并无义务也不想费力地去使昨天定下的原则今天就有了结果。这种结果当它们的时刻到来时,会按时到来,但也许已经隔了几百年。虽然我们可能觉得它的推理过程慢了点儿,但它的逻辑依然是正确而健全的。在天意看来,时间等于零,它跨越时间正像荷马笔下的诸神跨越空间。它只跨出一步,好几个时代就消失在后面了。基督教改造了有道德感的人之后过了多少个世纪,经过无数个事件,人的改造才对社会状况的改造产生它巨大和应有的影响。但谁会否认这毫不因此而减损的成就呢?
如果我们把我们的问题扩展到构成文明的两个事实的性质本身,我们一定会得到同样的结果。任何人都曾在自己的情况中体会到这一点。当一种道德的变化在人的身上产生时,当他获得了他以前所没有的一个思想或一种美德或一种才能时——总之当他个人单独地发展起来时,就在这同一时间占领他的是什么愿望、是什么欲望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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